古人跪了的第一次 ｜ 蠹鱼食字 42 文/蠹鱼@TOPYS 膝盖与脊梁，似乎最是体现中国人气节的东西。 有人说，古人跪天跪地跪父母、跪神跪鬼跪君王、跪富跪豪跪权威……中国历史俨然是跪着的。 呸！蠹鱼从古文字角度（cei4）他一脸。 来，先简单回顾一下之前与大家聊过的古人姿势：有弯腰劳作的（人）；有顶天立地的（大）；有手舞足蹈的（夭）；有叉腿而立的（交）……人的姿势形形色色，跪的形态并不多。 而从文化上看，跪也并非只关乎气节。 从坐着说起 先给大家看三幅画。 汉代墓壁画，室宴饮观舞图，细看去围坐宴饮的达官贵人们都是跪坐在席子上。 北齐校书图，主人公坐在类似的马扎上。 韩熙载夜宴图（局部），椅子的靠背已经出现，而用在跪坐的席床上，猥琐的红衣男子正用"胡坐"姿势表达着自己愉悦的心情。 这三幅图勉强可以看做是古人"坐姿"的演化，可以看做双腿解放史，从跪坐到垂下双腿坐在椅子上。 跪坐，曾是最正经、最正式、也是最正确的坐姿，也叫"正坐"，席地而跪，臀部放于脚踝，上身挺直，双手放于腿上。 就像苏哥哥这样： 一本正经。 当然，有正经的"正坐"就有不正经的坐。那时候不正经的"坐姿"大概有三种：蹲踞，就是蹲着，参考陕西吃饭；箕踞，臀部着地，双脚张开，两膝微曲，形状像箕；胡坐，就是盘腿坐。至于那些因为不正经的坐姿留下的经典案例，这里就不再多说了。 可能你会有疑问，为什么古人不像现代人一样，把臀部放在椅子上，靠着靠背，翘着二郎腿，优哉游哉，而是把臀部及以上的重量都压在双腿上？双腿平日里走蹦跳跃承担支撑重任也就算了，连坐下休息时候都不被放过。真为两条腿叫屈。 当然，古人那样"坐"，是有原因的。 跪坐的理由 现代科学证明，跪坐能够养胃排毒、养足驱寒、有益腰膝、安神养性……好处这么多，但古人能不能发现就不知道了。 还有学者从这种费劲儿的坐姿上挖掘出了气质内涵，把这种端庄的坐姿与古人的修身养性、敬畏恭谨的优良品质联系起来，颇有些莫名其妙。 蠹鱼总结了一下原因大概有二： 第一，因为坐具。 最初，古人都是弄块席子铺在地上或榻上，然后跪坐在上面。这时候，要么正经地跪坐，要么不正经地胡坐、箕踞，这种不正经地坐姿一来占地方大，二来有些煞风景。至于为什么煞风景，参考后面的第二个原因。 东汉末年，除去分了三国，小马扎也从西域传入，不少人渐渐而选择了这种舒服一些的坐具。到了大唐，虽然跪坐仍然是最正统、正经、正确的坐姿，但小马扎已经升级成了高度提升、有了扶手和靠背的椅子，双腿终于解放。 由俭入奢易，由奢入俭难。习惯耷拉着双腿靠在椅子背上懒洋洋的唐人，怕是再也受不了压迫小腿、大腿的跪坐了。唐末五代到了宋，主流坐姿终于不再跪着了。 至于第二个原因，略有不雅，因为衣着。 最初古人的衣着比较简单，不管男女，都是"裙装"。重点是，那时候还没有内裤。即使是到了战国时期出现的"胫衣"，也仅仅是暖腿的两个裤管，重点部位依旧没有被重点保护。 可知，这个时候如果采用蹲和箕踞的坐姿，别人曲水流觞，你就只能风吹裤裆，屁屁凉了。明白为什么说不正经的坐姿煞风景了吧…… 约莫到了南北朝时期，合裆的裤子终于出现，可以开心地坐小马扎了。 与气节挂钩 说了这么多，终于到本期的主题了。 跪着因为腿部无法发力，所以攻击性就差了。同时跪着的人要矮下一半去，对于施威者而言，更顺眼也更好施暴。所以对于战俘、奴隶，常会采用此种姿势处理。 甲骨文中有这个特别形象的字——服。 服，甲骨文写作，左边是一个跪着的人，右边（又）表示手控制、掌握。这个会义很明确。另一种甲骨文的写法在的基础上增加了，表示枷锁类的东西，成了。 不过演变中枷锁这个会义字符命途多舛，先是在篆书中被写成了 ""（舟），后又在楷书中写成了"月"。许慎在《说文》中煞有介事地解释，为什么"服"是从（舟）：服，用也。一曰车右騑，所以舟旋。意思是服，使用、役使的意思；还有一种说法认为，"服"是马车右边的骖马，以便马车可以向右周旋。 尴尬，如果跪与马车的右转弯扯上关系，又怎么能与气节挂钩？从"服"的甲骨文可以看出，古时候对待俘虏、奴隶、犯人都是用这种惩罚性的姿势对待。引申而来，跪在地上也就有了臣服、服从的意味。 不过，蠹鱼恶趣味地觉得，跪与气节相联系大概要从唐末或宋时候开始。毕竟当大家都靠坐在椅子上放飞自我的时候，谁还会难受地跪在地上？ PS：为了让大家感受一下古人的夜趴，特意献上《韩熙载夜宴图》，请90°旋转手机。 ? 本文系TOPYS原创内容， 未经许可不得以任何形式进行转载。 推荐阅读 来呀！快干活呀！| 蠹鱼食字40 梦的解析 | 蠹鱼食字38 到底是什么feel才倍儿爽？| 蠹鱼食字37 阅读原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