耐克,放弃 Just Do It ?
传闻,耐克放弃经典广告语“Just Do It ”。
曾经的“优绩主义”代言人耐克,在2025年发起了一场看似“矛盾”的营销活动。它在曾经深入人心的“Just Do It”(干就完了)这面旗帜旁,竖起了一道巨大的哲学问号——“Why Do It?”(为何而做?)。
我们不禁会问:从“极力鼓励年轻人去做”到“先问为什么要做再鼓励”为何而变化?“Why Do It?”的情感询问是否再次与年轻人产生共鸣?
01.
“Why Do It?”
不是推翻口号,而是时代精神转向
“Just Do It”诞生于1988年,它伴随着耐克从一家年营收约17亿美元的体育用品公司,一路成长为2023财年营收突破512亿美元的全球运动品牌霸主。几乎成为现代体育精神与绩效文化的代名词。
这一口号所传递的“行动主义”价值观,契合了上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的社会氛围:强调拼搏、结果与个体超越。简简单单三个单词,却激励无数人冲破自我设限。
然而进入2020年代后期,社会情绪悄然生变。
在社交媒体焦虑、职场内卷与身心倦怠的多重夹击下,年轻一代开始对“无条件的行动”产生深度怀疑。Z世代不再轻易接受“更快、更高、更强”的单向度标准,而是更渴望意义、平衡与真实的参与感,他们经常会问:“做这个事情的意义是什么?我能不能做成功呢?”,并且他们也更愿意为情绪买单。
《碎银时代下的情绪红利:2024生活趋势洞察报告》
根据2024年青年价值观调研显示,有超过62%的受访者认为“明确为什么而做”比“盲目坚持做下去”更为重要。运动不再只是关于输赢或成绩,更关乎自我认知、心理健康与生活方式的整体调和。
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,耐克以“Why Do It?”展开了一场品牌叙事的“供给侧改革”。它抛出开放式的共情提问,鼓励用户回归运动的本质动机:是为了释放压力?是为了与他人联结?还是单纯享受过程带来的愉悦?这一转变,并非否定努力与坚持的价值,而是将运动置于更人性化、更可持续的意义框架之中。
从“Just Do It”到“Why Do It”,表面是语义的翻转,但其实本质是品牌与用户关系的延展重构。耐克不再只扮演“激励者”,而是转为“对话者”。它试图以更具人感温度的叙事,重新嵌入年轻人的精神世界——而这或许正是新一代品牌认同感建立的开端。
02.
抢占情感新空白
耐克如何以“包容性”重塑品牌价值主张
在当下的健康与运动市场,一种主流的营销策略是“需求侧管理”,也即是品牌通过强调某种所谓的社会标准来制造差距感与焦虑感,从而激发用户的购买行为。
例如,以lululemon为代表的“热汗生活”哲学,尽管倡导社区感,但其营销中依然不乏对“理想身形”与“自律生活方式”的呈现,无形中设定了某种需要抵达的标杆;而更极致的例子来自智能穿戴领域,如whoop这类产品,通过持续监测运动恢复数据、睡眠质量、心率变异性等指标,将身体效能高度量化。它固然提供了科学的洞察,但也可能将用户卷入一种新的“数据焦虑”之中——每一次恢复分数的下降,都可能成为新一轮压力的来源。
这种“制造焦虑-提供解决方案”的模式曾非常有效。然而,面对愈发敏感和追求内在平衡的Z世代和Alpha世代,持续的高压叙事正遭遇审美疲劳和信任危机。品牌若继续强化这种叙事,无异于在红海中加剧竞争。
用户需要的或许不是更精确的监测或更严苛的标准,而是一个允许他们“喘口气”的理由。
Nike非常聪明,也似乎找到了应对过往传统模式困局的破题之举,它没有在“需求侧”的焦虑战场上继续加码,而是选择在“供给侧”进行革新——即改变品牌所供给的核心价值观和情感联结方式。耐克主动解构了运动必须与“成就”、“胜利”强绑定的传统观念,首先共情当下年轻人踌躇、不自信的心理,而后再告诉他们“先试试,不然怎么知道结果呢?就算失败也没关系”。
当然,这并非完全否定高性能与竞技体育,而是为品牌开辟了一个更为宽广的叙事空间。它承认并拥抱了运动的多样性,允许用户在没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,依然能与品牌产生共鸣。这步棋的高明之处在于,它抢占了一个竞争对手尚未系统占领的情感空白——当别人都在告诉你“你不够好,要更好”时,耐克告诉你“你已经很好,做你自己就好,能迈出第一步已经很好”。这种基于共情与包容的价值观供给,在当下堪称一种稀缺资源,足以构建起强大的品牌偏好。
回归到品牌现实动作上来,“Why Do It?”所带来的情感共鸣,并非悬浮的口号,而是指导耐克整个产品与服务体系创新的核心哲学。近年来,耐克通过一系列具体动作,将包容性价值扎实地嵌入用户可感知的各个触点:
首先在产品线方面,最显著的例子是Nike Yoga系列的推出与迭代。耐克不仅进军曾被lululemon主导的瑜伽领域,更强调其产品的包容性,如提供从XXS到4X的广泛尺码范围,旨在满足不同体型的运动需求。在营销中不再强调塑形效果,而是着重传递“裸感亲肤”、“无拘束”的舒适体验。
其次在服务内容方面也在向多元化转型。耐克旗下的数字平台Nike Training Club (NTC) 已成为品牌新价值观的重要载体。App内大幅增加了超越传统高强度训练的课程,例如正念冥想、恢复性瑜伽、呼吸引导等。这些内容不再以燃烧卡路里或提升运动表现为唯一目的,而是帮助用户缓解压力、改善睡眠、提升精神专注力。
最后在营销叙事方面也进行了人本回归。在广告 Campaign中,耐克越来越多地展现普通人的真实运动瞬间,故事的主题围绕运动带来的精神慰藉、社群联结和自我接纳展开,与“Why Do It?”所倡导的向内探索形成了完美呼应。
这一系列系统性的部署,表明耐克真心想将这个哲学性的提问,转化为一套可触摸、可体验的品牌新语言。
03.
理念致胜时代
品牌沟通如何回应社会的集体疲惫?
耐克在情感上的转向,其意义远超一次营销战役的成功。它如同一面棱镜,折射出品牌建设领域一个至关重要的趋势:在一个信息超载、意义稀缺的时代,能够深刻理解并回应社会集体情绪的品牌,将获得超越产品功能层面的强大引力。
当“精明的消费者”进化为“情感的体验者”,品牌理念的深度与真诚度,远比产品功能的重复宣讲更具穿透力。这要求所有品牌都必须进行一次自我拷问:我们的沟通,是在为用户的内心焦虑火上浇油,还是在为他们提供一种可贵的精神解决方案?
Nike将品牌沟通的出发点,从“如何让你买得更多”转变为“如何与你共鸣更深”。这种转变的前提,是放下品牌作为“布道者”的身段,真正潜入用户的生活现实,去尊重他们的困境、困惑与渴望——哪怕这些渴望仅仅是“想停下来歇一歇”。这种基于尊重的理解,是建立信任型关系的基石。
而Nike的这一次动作也给到了不同行业不同启示。比如对于对科技行业来说,鼓吹“全天候在线”、“极限工作效率”时,一个反向的机遇已然出现,品牌是否可以思考,如何帮助用户建立与科技的健康边界;对于美妆与时尚行业,品牌是否可以成为多元审美和个体自信的倡导者?不再鼓吹“逆龄”或“完美身材”,而是致力于帮助用户发现和表达独特的自我。
04.
变了但又没全变
“Why”为“Do”的升级,经典品牌资产的守护与创新
或许你这时想问,既然Nike这次的营销动作做得如此好,那为何不干脆直接品牌Slogan,从“Just Do It”到“Why do it“。
其实这次campaign深刻揭示了成熟品牌在面对时代变迁时的一条核心准则:刷新用户对品牌资产的理解,远比鲁莽地替换资产本身更为高明。
首先,“Just Do It”是不可复制的品牌遗产。它融入了全球消费者的文化血脉,是耐克品牌身份最直接的代名词。贸然废弃它,无异于放弃一座坚固的精神堡垒,不仅会引发老用户的情感疏离,更会在混乱的竞争环境中丧失最清晰的识别标志。
其次,Campaign具有灵活性。一场营销活动可以允许耐克以较小的代价,深度试探市场和社会对这一新叙事的反应,根据反馈灵活调整后续沟通策略。并且这次活动的核心目的是为“Just Do It”补充一层更符合时代精神的内涵。它不是在说“别干了”,而是在说“想清楚为什么而干,会让你更有力量去干”。
因此,“Why Do It?”的战役形式,是耐克对自身品牌历史的尊重,也是对消费者认知习惯的洞察,是品牌价值观“底层不变,上层多变”的绝佳展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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耐克的“Why Do It?”最终揭示了一个本质规律:真正的创新,不在于断然告别过去,而在于有勇气为深厚的品牌资产赋予当代的共鸣。它告诉我们,最高段位的品牌建设,是一场与时代的持续对话——既要坚守那些构成身份核心的永恒价值,又要有足够的敏锐和谦卑,以灵活的方式回应每一代人的新困惑。
在普遍的倦怠感中,品牌沟通的最高使命,或许不再是添加燃料让用户燃烧得更快,而是提供一处清凉的荫蔽,让他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、可持续的前行理由。这不仅是商业策略的精进,更是一种面向未来的、可贵的品牌品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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